对人工智能的治理新闻活动不能缺位，新闻活动应充分发挥其独特的社会性价值，在传播信息、引导舆论，监督治理主体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当前，随着“深度学习”等新一代人工智能技术快速发展，信息技术应用的智能化在社会生活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在疫情防控、社会治理等不同领域做出了重大贡献，人工智能技术由此受到了广泛瞩目。卢西亚诺·弗洛里迪认为：“我们正在经历一场意义深远的图灵革命，这场革命在很大程度上由信息与通信技术驱动。”[1]今天，高速发展的人工智能不断嵌入和重构人类社会，不断加强着人类处理不同领域复杂问题的能力，从社会安全到精准的客户服务，从智能家电到工业制造，人工智能产品不断为我们的生产生活提供便利。
当今世界，科技创新成为国际战略博弈的主战场，信息技术广泛应用于人类社会各方面，人工智能成为国际竞争重要的着力点。发展人工智能，实现人工智能等前沿科技领域的有效治理，保证其持续向好的发展，已经成为世界各国重大国家战略。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人工智能是引领这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战略性技术”“要深刻认识加快发展新一代人工智能的重大意义，加强领导，做好规划，明确任务，夯实基础，促进其同经济社会发展深度融合，推动我国新一代人工智能健康发展”。
人类社会发展始终绕不过科学技术“双刃剑”这个话题。作为可以预见对社会未来发展有着重大影响和作用的技术，人工智能在增强人类信息处理能力的同时，将释放巨大的经济发展动力和推进产业变革的能量，但随着人工智能发展而来的，例如现实与虚拟界限模糊、人类道德伦理不适用于机器等问题，也必然要求我们加强对人工智能的治理，在引导科技向善服务于人上下足力气。
对人工智能的治理新闻活动不能缺位，如何使用新闻价值研究和参与人工智能治理也就成了需要厘清的问题。
人工智能时代
新闻活动的重构与不变
（一）新闻活动日趋无边界化。移动互联网、大数据、5G等新技术推动了新闻活动快速迭代发展，使新闻活动从生产编辑、传播过程到新闻受众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化。新闻活动的无边界化体现在，新闻内容的生产编辑、新闻事实的搭建与选择已经由传统的以媒体机构为单位的制作传播模式向更广泛的社会个体制作模式传播转变。当前，随着一批平面媒体陆续停刊或转为专注网络运营，以及社交媒体迅速崛起，社会个体可以随时随地地加入新闻内容的生产和编辑当中，新闻主体由此变得更加多元。社会个体自发制作和传播的新闻内容打破了传统媒体边界，使传统媒体机构难以再垄断新闻的生产和编辑。与此同时，新闻传播的过程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参与新闻内容生产编辑的多元社会个体深深地改变了新闻传播的传统过程。首先，这部分社会个体通常是由媒体使用者转化而来，使新闻活动的生产者和消费者的关系发生颠覆性的变化，传统的新闻受众变成了用户，新闻活动的消费者变成了生产者。由于社会个体所接触到的事实通常是其他新闻制作主体所选取的新闻事实，因此二次传播和多次传播就在新的媒体技术推动下膨胀性发展，这让新闻活动呈现出了网络化发展的新特点，打破原有的事实、新闻制作、新闻事实、传播、受众的线性过程，使各级新闻主体互相影响构成了新的“圈”“群”等网格化传播网络，新闻活动的边界也因此外延得越来越远。
（二）新闻活动的不变在于新闻活动始终以传播信息为其本质。新闻活动本质上是人类进行信息传播的活动，是人类在协调社会生活和群体行动进行的信息交换，反映了丰富的社会性内容，满足了传播主体和受众的需要。新技术的发展对新闻活动的改变反映对新闻活动的全过程上，但其并不改变新闻活动本质。一方面，新闻活动始终是社会进步的中介。现代社会人们对社会的认知，对周边环境的了解，主要是通过新闻活动获取信息，新闻活动也因此发挥着重要的导向作用。社会的上层建筑可以根据新闻活动对事实的报道不断调整其管理方式，促进社会健康发展。另一方面，随着互联网、大数据等技术的进一步发展，我们已经进入信息时代，信息已经成为重要的生产资料、生产力提升的重要基础。新闻活动通过对信息的及时传播，在社会生产力提升中起到了中介作用。
人工智能时代
新闻价值的发展
传统的西方新闻价值理论认为，影响新闻价值的因素是及时性、接近性、显著性、重要性和趣味性等五要素。我国理论界存在着素质说、标准说、功能说等新闻价值理论。[2]价值是一种关系，考虑新闻价值的意义，需要从新闻活动的全过程来考虑，新闻事实的内在属性和受众的需求是新闻活动所能够成立的两端。新闻事实的内在属性使新闻具有使用价值，新闻受众对新闻内容的认识，即新闻内容是否满足其需求则构成了新闻价值的另一面。因此，随着新闻活动的全过程在人工智能时代被新技术所赋能，新闻价值也呈现了新的特点。
（一）新闻价值的核心呈现走向“交响化”。在当前媒体环境下，随着新闻活动内容制作主体和受众的相互渗透，二次传播乃至多次传播的交互，新闻活动越来越呈现出不同新闻内容主题交互合作制作新闻的特点。同一新闻事实往往由不同的新闻内容制作主体搭建不同侧面，共同完成新闻作品，包括寻找新闻线索，编写新闻内容等。“交响化”使新闻生产活动可以快速整合事实的不同信息、不同生产主体价值取向，使新闻对受众形成了复合的冲击力，更将传统新闻生产的即时性和直接性提升为全时性，使受众更快更全面地接收新闻信息。
（二）新闻价值的“定制化”越来越强烈。新闻的价值因受众的需求而产生，在网络技术和信息技术的支持下，新闻和受众之间的物理距离近乎消失。今天，能引起受众广泛兴趣的新闻在于其与受众的心理距离是否足够小。观察近年来的热点新闻，那些普通的、与受众自身接近的新闻也会受到热捧，这说明只要新闻内容足够亲近受众、满足受众需求就会受到欢迎。
（三）新闻价值服务于人的基本定位得到赋能深化。新闻活动产生于人类社会活动当中，其服务对象始终是人。在新闻活动中，新闻价值的实现是一个动态过程，从新闻生产者对事实的选择过程中新闻价值就已经开始生成，受众对新闻的认知和受众状态则是新闻价值的最终实现形式。新闻价值概念的提出，目的就是要解决无限的新闻事实与有限的传播渠道和传播时间的矛盾，解决新闻传播者对于新闻事实的选择标准与广大受众的新闻需求之间的矛盾。从这一点来说，新闻活动始终围绕人对信息的需求。在当今各种新技术不断应用于新闻活动中的背景下，新闻生产者在生产新闻时仍以主观倾向选择事实；新闻受众思考新闻时仍然从“我”出发，思考的是新闻信息与“我”有何关系，与“我”有关的新闻大受欢迎，与“我”无关的新闻则弃之不理。因此，新闻活动服务始终仍然作为人的新闻生产者和受众，新闻价值也正是围绕以人为中心构建，新技术也促使新闻价值的人性化愈来愈加深。此外，随着参与新闻活动的主客体愈加广泛，所涉及的社会信息数据持续增加，新闻媒介对信息处理能力的加强，新闻在传播信息、反映舆情、提供文化娱乐服务等方面的价值功能并未被新技术的出现所弱化，而是被新技术带来的“交响化”“定制化”大大加强了。
新闻参与人工智能治理
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到今天，如何治理人工智能这样的前沿探索，已经成为一个复杂系统性的社会工程，涵盖技术、产业、法律、传播、安全等诸多领域。[3]电子计算机技术使人类生产信息的能力得到飞跃性发展，互联网技术使人类各自为战的信息得以跨越时间空间形成了一个整体，人工智能技术则大大加强了人类处理信息的能力。新闻活动本身具有强烈的社会性，人工智能技术出现在人们眼前，为人们所熟知，本身就是以一系列的轰动性新闻事件为标志的。人民日报社人民智库和旷视AI治理研究院连续两年联合发布“年度全球十大人工智能治理事件”，展示了主流新闻媒体对人工智能治理这一新兴领域的关注。在探寻如何治理人工智能的今天，新闻活动正应充分发挥其独特的社会性价值，在传播信息、引导舆论、监督治理主体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一）发挥新闻活动传播信息的价值。新闻活动是一项传播新闻信息的活动，人类社会的发展需要新闻活动传播信息作为中介，协调社会各方面共同为一个目的展开协作。新闻活动在当前被新技术加强并空前活跃的景象说明人类社会对于信息的需求也变得前所未有地巨大。因此，充分发挥新闻活动传播信息的功能价值有利于全社会更全面充分地认识人工智能技术及其所带来的相关问题，营造出良好的人工智能发展环境。要做到这一点，就要求新闻活动从增强自身做起。一方面，增大信息量。信息存在于社会的各个角落，在网络化社会的背景下，人工智能技术的信息也呈多中心化发展，通过新闻活动可以充分挖掘相关信息，为不同技术中心提供更大规模合作的基础。马克思将报纸誉为“人民生活的教科书”，新闻活动在信息传播的广泛性、迅捷性、真实性上所具有的明显优势，使其成为传播人工智能知识、发展动态等的最佳载体，有效地优化了人工智能发展环境。另一方面，提高信息质。新闻活动中，新闻传播的整体水平越高，新闻的价值就越能得到完全的呈现。优质的信息能够被受众更快速、更有效地处理。因此，通过新闻活动处理后得到关于人工智能的高质量信息可以使受众更高效率地做出关于优化人工智能治理的措施；为人工智能研究方向提供切合实际的目标，帮助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决策。
（二）发挥新闻活动舆论引导的价值。尽管新技术使新闻活动的主体，即新闻的生产者和传播者的来源越来越广泛，并逐渐混淆新闻生产者、传播者和受众之间的界限，但这并没有改变新闻仍然由新闻的生产者和传播者来选择新闻事实、制作新闻内容、传播新闻这一过程。新闻活动的主体是生活于社会中具有自身主观意识的个体或机构，所以其思想观念必然会渗透于所制作传播的新闻内容当中，这也是新闻活动为何具有舆论引导价值的原因。具体到人工智能治理领域，新闻活动肩负着合理引导公众看到人工智能的价值观念作用。
构建科技向善服务于人的价值观。根据人民日报社人民智库和旷视AI治理研究院联合发布的《2020年度全球十大人工智能治理事件及变革趋势前瞻》[4]，排在十大事件前两位的分别是《AI“监工”：算法下外卖骑手挑战交通规则，“助手”可能变“杀手”》《人工智能可以翻译大脑想法将大脑信号转化为文本数据，“读懂意识”让隐私无处遁藏》，可见滥用人工智能技术冲击社会伦理底线、侵犯个人权益受到广泛的社会关注。摆在加强人工智能治理面前的首要问题，显而易见的就是如何建立科技向善的价值观。新闻生产者和传播者理应在这一问题上发挥新闻“把关人”的作用，以引导人工智能技术服务于人为价值理念，选择新闻事实，制作并传播新闻，使科技向善服务于人的价值观念成为治理人工智能的最大公约数。
搭建适合公众参与人工智能治理的舆论平台。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影响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想要真正建立完善人工智能治理体系，离不开社会公众的广泛参与。新闻活动则可借由新闻媒介搭建起关于人工智能治理的公共舆论平台，引导公民参与人工智能治理，并通过对新闻信息的传播对舆论方向加以引导。这一舆论平台首先需要具备人本价值，真正做到新闻活动以人民的需求为导向，通过舆论将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引导向人民需求的方向。其次，这一平台需要以问题为导向，使新闻活动可以迅速发现人工智能技术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和人工智能治理当中存在的问题，并通过平台将关于问题的新闻信息及时传播出去，令更大范围内的公众可以注意到问题，参与到解决问题的讨论当中。再次，这一平台必须立足于公共利益。对人工智能治理的根本目的在于使人工智能技术更好地服务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因此新闻活动通过舆论平台参与人工智能治理，在这一过程中新闻活动必须将维护公共利益放在重要位置，舆论导向必须坚定地站在公共利益一边。
（三）发挥新闻活动社会舆论监督的价值。恩格斯认为报刊的“首要职责——保护公民不受官员逞凶肆虐之害”[5]。马克思主义新闻观认为监督是报刊的职责和使命，这体现在一是监督社会的运行，二是监督权力组织和公众人物的言行。新闻活动在引导舆论的过程中同时也承担了舆论的监督职能。在一个开放发展的社会中，开展人工智能治理，治理主体必须接受社会的广泛监督。新闻活动汇聚不同社会个体自发形成的批评意见，并加以筛选整理，有效地向管理部门呈现社会诉求。因此，充分挖掘新闻活动中的舆论监督职能对我国构建一个开放性的、高效的人工智能治理体系有着积极意义。同时，通过有效地引导舆论可以促进管理者自觉审视已有的管理措施，确定它们是否符合社会的共同价值，是否可以有效地促进人工智能发展，消除公众疑虑。
推动人工智能研究加强自律，为人工智能构建评估评价体系。2017年7月，国务院在《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中提出，要“制定促进人工智能发展的法律法规和伦理规范；开展人工智能行为科学和伦理等问题研究；制定人工智能产品研发设计人员的道德规范和行为守则”。人工智能发展到现在，经历了漫长的野蛮生长时期，由于相关治理办法、法律法规的出台常常滞后于问题的出现，也由此带来了很多如侵犯个人隐私、信息安全等负面问题。人工智能为人类社会带来的改变是前所未有的，治理主体的其他治理经验常常难以适应人工智能治理中出现的新情况，解决问题也就需要更多的时间。这就需要新闻活动做好社会监督，及时发现问题，推动治理。由新闻活动推动建立对人工智能的评估评价体系，可以使人工智能带来的问题和治理策略进行更有机的衔接。同时，推动技术研究者确保研究自律，帮助人工智能治理“趋实”、治理“趋严”、治理“趋细”。
参考文献：
[1]卢西亚诺·弗洛里迪.第四次革命：人工智能如何重塑人类现实[M].王文革，译.浙江人民出版社，2016:7.
[2]鲍海波，王敏芝.新闻学基础理论[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总社，2015：60-67.
[3]庞金友.AI治理：人工智能时代的秩序困境与治理原则[J].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8(10):6-17.
[4]人民智库等.2020年度全球十大人工智能治理事件及变革趋势前瞻[J].国家治理周刊，2021(3-4)，2-11.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280.
（王博：人民日报社人民论坛网时政部副主编；杨松：人民日报社传播内容认知国家重点实验室科技发展部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