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阿伦特就属于这种人——即使在最黑暗的时代,也拥有传播光明的非凡能力。”汉娜·阿伦特,二十世纪极为重要的思想家、政治理论家之一,生活在被战争与政治动荡所主导的时代,她的个人生活也同样波澜壮阔。阿伦特对平庸之恶、世界之爱的表达,至今仍被视作对当下诸多问题的参考。爱是什么?如何在不完美的世界中生活?新书《汉娜·阿伦特:爱与恶》,一本能让你快速读懂阿伦特的简明传略,也将带引你进入无数精心动魄而又充满能量的历史瞬间。
为什么是汉娜·阿伦特?
曾有人如此写道:“如果汉娜·阿伦特并不存在,那无疑也很有必要把她创造出来。”阿伦特的一生,是个充满阻碍与胜利、光明与黑暗、挫折与成功的故事。她生于20世纪初,亲历两次世界大战,被逐出自己的祖国——德国,又逃离欧洲,最终流亡于美国。她的一生跨越了西方历史上具有决定性的一章,在此期间,有关人类及其价值、善与恶、罪与责的价值观和信念都经受了考验和重塑。
阿伦特常被称为哲学家,但她自己拒绝这个标签。在1964年西德电视台播出的一档访谈节目中,她否定了自己属于“哲学圈”的说法。
“我的专业,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政治理论。我既不觉得自己是个哲学家,也不认为我得到过哲学界的接纳。”她解释道。
阿伦特不愿被定义为哲学家,这自有其背景。尽管在青少年时期就曾宣称自己已在研习哲学和投水溺死之间作出了选择,然而当纳粹的意识形态于20世纪30年代席卷德国,知识分子——尤其是某些哲学家对纳粹表现出的怵惕恻隐和甘心屈从却让她深感失望。逃离故土之时,她暗下决心,绝不再与知识分子来往。她想要改变世界,但不再相信哲学有这种力量。阿伦特由此终结了与理论界的关系,转而从事更具实践性和政治性的工作。
阿伦特在其著作《黑暗时代的人们》(1968)的前里写道,有一些罕见的人,即使在绝望时刻也能用自身的光芒、才智和独创性播撒希望和光明:
即使在最黑暗的时代,我们也有权期待一些启明——或许并非来自理论和概念,而是来自一种不确定的、闪烁的而且往往是微弱的光,几乎在任何情况下,总有些人会在生活和作品中将这束光点亮,而它也会在大地赐予他们的岁月里播撒开来。
毫无疑问,阿伦特就属于这种人——即使在最黑暗的时代,也拥有传播光明的非凡能力。这光芒无比耀眼,以至于他们的影响力在其离世很久后还能为人所感知。
阿伦特与马丁·海德格尔、海因里希·布吕歇尔、库尔特·布鲁门菲尔德、卡尔·雅斯贝尔斯、格尔肖姆·朔勒姆及玛丽·麦卡锡的来往书信,为我们描绘出一个思想锐利、才思敏捷,拥有自省的雅量,同时又对世界充满热情的女性形象。一个人能将心灵和理智、判断与激情融于一身,这实非寻常。
阿伦特是一个陪伴我多年的“朋友”。我第一次读到她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那时我还是隆德大学神学专业的本科生,她的推理风格和清晰论证立即吸引了我。她唤起了我对克尔凯郭尔、雅斯贝尔斯、海德格尔等思想家的兴趣,不久便成为我思想上的一位骨肉至亲。事实证明,她关于宽恕的论述对我的博士论文《侵犯和宽恕》(Kränkningar och förlåtelse)至关重要,自那以后,她也一直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现于我的作品之中。
在 读 研 究 生 期 间, 我 偶 然 读 到 伊 丽 莎 白· 爱 丁 格(Elżbieta Ettinger)的那本有关阿伦特与海德格尔恋情的书(注:即《阿伦特与海德格尔》)。它把我的注意力引向她的私人生活,于是我开始如饥似渴地阅读阿伦特的各种传记,以及她和朋友的通信。写一本书来讲述阿伦特的人生与哲学的想法也自此扎根,我很庆幸自己终于获得这样一个机会。
我并不打算为阿伦特的人生和哲学提供一幅完整图景——这绝非我的本意。相反,我自作主张地把重点放在她生活中最让我感兴趣的那些事件,同时去挖掘那些我认为最富成效的观点,并尽力将她的经历与思考置于更广阔的背景之中。
阿伦特不仅是一位才华横溢的理论家,也是度过了戏剧性一生的迷人女性——这就是我想在此讲述的。我的野心是刻画出阿伦特作为一名知识分子的生活和成长历程,因为她的思想与其切身经历紧密相关,同时,这段经历也勾勒出人类历史上一个惊心动魄的时刻。
本书参考了阿伦特的著作、文章、诗歌,以及与诸多好友的通信、她接受的访谈,乃至所写的日记,我希望能借此道出她的故事,并厘清那两个最终成为她人生主题的概念:爱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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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安·黑贝莱因
瑞典作家、政治家,学者
本文为《汉娜·阿伦特:爱与恶》前言